第三百二十七章 计划-《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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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风很冷。
火焰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城门楼上站满了士卒,来往皆有满脸精悍的兵卒进行巡逻。
下摆甲胄的铁片相互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白暂良领着一堆将士走上了城门楼,径直来到一间屋子里。
“下去吧……”
白暂良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其余的几个将领挥手让几个亲卫下去,紧接着依次落座。
啪嗒~
门扉被轻轻关上。
白暂良微微阖上双目,过了一小会才缓缓睁开眼睛,左右一扫,坐在这里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而且都姓白!
“接下来都要做好准备……”
“喏!”
坐在右侧的一名将领嗫喏着,缓缓开口:“主家那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陷入了静默。
“呼——”
白暂良吐出一口郁气,抬眼看着在场众多将领,轻声道:“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应该多日前就可以肯定了,只不过传到我们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点晚。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姬明武还想把这个舞台再搭建的漂亮一点,要不然我们这边就来不及准备后手了。”
啪!
一名面相粗矿的将领眼眶泛红,神情激动地一拍几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恨恨地咬牙切齿道:
“我们白家守护幽州数百年,不知道死了多少的先辈才有了如今的安稳!
“现在姬明武座下的椅子安稳了,就想对咱们白家卸磨杀驴,杀的是咱们白家十族,足足二十多万人,当真是好狠的心!”
话语间,一字一句从嘴缝里吐了出来。
这番话语将在场几人多日积攒下来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不算大的屋子里响起了嘈杂的怒骂声。得亏这里白暂良用心神之力笼罩,隔绝了声音的传递,要不然还真是少不了一番麻烦。
“行了……不要再说了,众位把这场戏演好,迟早有一天我们会为白家讨回一个公道。”
白暂良眼中满是猩红的杀意,双手紧握成拳,看了一眼四周的将领,眼皮微微下拉,沉声道:“我去一趟府衙,你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绝不容许出现有半点差错!”
哗啦~
甲胄撞击的声音齐齐响起。
“喏!”
“喏!”
“喏!”
众将起身应喏。
紧跟着。
门扉大开,众多将领鱼贯而出,而后伴随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便听到城门楼上响起了调兵遣将的声音。
屋子里,白暂良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抓着扶手,胸膛起伏不定,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滴落在冰冷的甲胄上!
“二叔,你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是吗?”
…………
“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
张义初坐在椅子上,笑着脸对着身前一个面相威严的男子说道。
男子穿着一身朱红色的獬豸官袍,看过去约莫四十左右,他站在书房的正中心,负手而立,听到张义初的话语,眼神中露出一丝莫名的神采,他扭头看着这位【互助会】的张副教主,冷声道:
“事情一定要做这个份上吗?”
张义初微微耸肩,嘴角的笑容亲切而富有魅力,他缓声道:“王大人,这本就是一桩买卖,能留下点火种就已经不错了。”
王禀言负在背后的手掌微微攥紧,而后松开来,思忖了一会,问道:“姜家的军队到底什么时候到达南阳县。”
闻言,张义初嘴角的笑意有着些许的加深,双手一撑扶手,站起了身子,一边抚了抚下颚的长须,一边说道:
“估计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毕竟两万人的军队过来的话,太快就会显得有点太过刻意了。”
王禀言轻轻颔首。
”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信幕僚在屋外敲响了门扉。
“进来!”
幕僚立即走了进来,待来到王府尊面前时,恭敬地弯腰拱手道:
“白将军到了。”
“我知道了,你带他进来。”
见此,张义初笑了笑:“接下来还需要王大人掌控全局,到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大人您的手段了,义初先行告退。”
王禀言看着眼前这个极富有魅力的男人,眸子转了转,旋即肃穆的脸颊绽放出笑容来,轻声道:“到时候,还要多麻烦张教主了,大恩大德……禀言铭记在心。!”
闻言,张义初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旋即拱手道:“放心好了王大人……我们可是一条战线的好朋友。”
紧接着。
张副教主便踏出了书房,消失不见。
唯有站在原地的王禀言感知到张义初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府衙里,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起来,眸子里闪烁着难言的色彩,最后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
“踏……踏……踏……”
两道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一道轻盈,一道沉重,而后便看见幕僚领着白暂良走了进来。
早已收敛好情绪的王府尊,嘴角露出笑容,朝着白暂良招了招手,一边对幕僚说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入后院。”
“喏。”
那幕僚拱手应是,旋即便轻轻关上了房门,轻盈的脚步渐行渐远,转身出了后院。
伴随着门扉的关阖,地上铺盖出大片的阳光慢慢收拢成线,一点点消失不见。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有些昏暗,只有门窗里洒落细碎的光芒。
王府尊笑了笑,上前一步,亲热地搭着白暂良肩上的甲胄,两人径直走到了书房里面。
“来……暂良坐。”
坐下时,白暂良下意识地打量起书房里的陈设,墙上挂着一张雪白的狼皮,下面摆着兵器架,放着一把刀、一柄剑,左边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卷宗。
“暂良倒是好久没到姐夫这来了。”
王禀言也坐了下来,坐在了自己妻弟的对面,听到白暂良的话,也是笑道:“是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真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说着,两人脸上的笑意都下意识敛了几分。
白暂良看着自己的姐夫,正襟危坐起来。轻声道:“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其余三个城门的将军,我过来时……他们都派亲信过来告知都已准备妥当。
“我们什么时候起兵?”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
王禀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轻响,他抬眸看着正认真看着自己的妻弟,嘴唇翕动:
“不要着急,姜家的军队没那么快过来……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让计划变得更加顺利。”
白暂良眉头微微皱起,这可与之前说好的计划有所出入,心里并没有起疑或者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出声问道:“什么戏?”
“假戏真做!”
王禀言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扶手上,双手交错,轻声道:“若是不假戏真做的话,这场戏可就缺少了真实性。”
听到姐夫这番话,白暂良先是心底泛起疑惑,旋即脑子转了转,转瞬便明白了王禀言话里的意思,直言道:
“真抓?我们抓哪个?”
“当然是恶犯!你把不是咱们白家的兵卒派过去,你自己在命一名心腹带队,保证……人全死在那里,这些人留着就是隐患。”
王禀言的话语在白暂良心里荡起一抹冰凉,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扶手,背脊挺直,微微上前倾斜,声音急促:
“那都是跟我多年的兄弟,刀山火海、出生入死……他们不是大晋的兵,是我手底下的兵,怎么会是一个隐患呢?”
啪!
上好的梨花木桌被大手拍出一个窟窿。
“糊涂!”王禀言怒极而斥,他直视着白暂良,手里细碎的木屑从指尖滚了下来。“你姓白,你手底下的兵卒姓白,可他们姓白吗?!”
他越说越生气,双手再次重重用力一拍,“嘭——”发出沉闷的巨响,梨花木桌分崩离析洒落一地,王府尊怒声道:
“要不是我提前把司天监派来送秘信的舆鬼杀了,现在我们俩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吗?早就被人给五花大绑送去了幽州!
“人家要夷我们十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夷十族,就因为我是你姐夫……因为白家,都是因为你们才会搭上我王家数千人口的性命!”
“……”
空气里有着些许的凝固。
王禀言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子,缓缓平静下来,看着眼帘低垂的白暂良,鼻孔呼出一股热气,轻声道:“抱歉……暂良,姐夫刚才说的话太自私了。”
白暂良眸子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旋即抬头看着王禀言,摇了摇头:”我了解你姐夫,我知道……发生这件事情谁都不想的。“
王禀言缓缓坐了下来,语气柔和了几分:“姐夫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是白家的兵,他们骨子里的烙印是山字营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暂良!”
闻言……白暂良沉默了。
是的,
他姐夫这句话说的没有错,不管白家在军队管理层面上怎么动手脚,但说到底……真正基层的兵卒,他们不姓白,往日的胞泽之情若是面对造反,还是夷十族的造反,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陪你去死?
不拔刀相向已经是莫大的情分,可情终究是情,但唯独法不容情,他们要是敢知情不报,面对的不是他们自己一人的死亡,而是所有亲族的陪葬。
在这个时候,只有白家的私兵,他们才是值得信任的,因为他们的性命就是属于白家的私产,所以他们必须要这样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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