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计划-《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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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姐夫。“

    说出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白暂良全身的气力,他终究是一名将领,而不是一名政客,对手底下出生入死的兵卒,终究是有胞泽的情分。

    王禀言微微颔首,轻声道:”其实……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白二叔领着山字营的兵卒在南阳县半年,这座城也不会彻底被我们掌控!“

    白二叔,

    其实就是山字营的那位白 军侯。

    那时候不仅仅是卢广信早已预料到幽州的政治舞台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实上像是上党的袁家,幽州的白家早就提前收到了消息。

    每一个顶级大佬都在提前布置自己的暗子,白 军侯就是趁此机会将南阳县彻底改造成白家的一言堂。

    单是四个城门的守城将军就是由白家的分家或者主家的骨干担任的,衙门里也使劲了塞人,就连府尊王禀言也是跟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舆鬼部一只脚跨入南阳县的时候,王禀言就知道了,更是当机立断杀了舆鬼部,保证了消息的密封性。

    可尽管如此……这位白 军侯也有一处真正不敢动的地方,那就是——兵卒。

    不仅是不敢动,反而在南阳县的半年时光,他很好的完成了崔胜交代下来的任务,完全将这里原有的兵卒打上了山字营的烙印。

    这就是老卢真正目的之一,他派山字营来到这八座县城里,为的就是在这些基层兵卒里深深地打上山字营的烙印,这种烙印是精神与信仰,这是不管你怎么更换领导层都无法改变的东西。

    就好比,李羡当时与那名兵卒对话时,小兵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自己人!

    因此否管你现在安插了多少手脚进去,只要老卢一声令下,这些兵卒照样不会理会你的命令。卢太守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

    另一边。

    白暂良听到“山字营——”这三个字眼的时候,忽地响起一件事情,旋即直接对王禀言说道:“方才的时候,就有一个山字营的二五百主要出城!”

    王禀言的瞳孔先是微微睁大,拧成眉头,沉声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你现在才跟我说!?”

    白暂良道:“他叫李羡,要去幽州城参加武举,这一次在南阳县实属机缘巧合,他也只是住了一晚,我核实过他身份后,就把此人放出城了。”

    “白暂良!”

    一声大吼,王禀言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弟,大手握的嘎吱作响,眼神里闪烁着凶戾,脑袋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斥着怒火:

    “你怎么敢把他放出城去的,你怎么敢的呀!万一他就是来刺探我们行踪的该怎么办,你这一放就是放虎归山,只要他把这消息传出去,我们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

    当三人驶着马来到一处十字口时。

    江儒手握着缰绳,眼睛往四周瞥来一眼,眉头微皱。

    李昭就驾着马在江儒的身侧,正好看到江大哥的神情,有些奇怪地问道:“江大哥,怎么了?”

    “嗯?”江儒本能地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是李昭在叫他,露出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只是感觉到有点奇怪。”

    “哦?”

    李昭下意识挺了挺身子,微微侧过头看着江大哥:“哪里奇怪?”

    这时候,江儒有些神秘地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告诉李昭,而是存了个考较的心思:“昭少爷,有时候想要发现一件事情的本质,往往都是从极细微之处揭露的,你看看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李昭轻声念叨着,随即往周围看了看,长街上空荡荡的,倒是能看见一群孩子从小巷里钻出来,从街道上横穿而过,钻到另一条小巷里,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除了人少?

    可是现在不过是寅时末,也就是早上五点钟,天色亮的晚,此时也不过刚刚泛起青冥,可以说早的不能再早了。

    “难道是人少?”

    ”鬣哥,你等等我呀!“

    李昭的话音方落,那群孩子手里拿着小木棍,喊杀着从他们前面冲刺而过,也不知哪里来的活力。

    江儒微微摇头:“不对,但有点接近。”

    这下子李昭的眉头彻底紧锁起来,要知道江大哥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说假话,那就意味着眼下真的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俄而。

    “老江……你别为难小昭了。”李羡骑着马兽在最前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对这一方面不熟悉,你不给他一点提醒,很难猜出来的。”

    闻言,江儒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朝着小昭露出歉意,正想开口说话时,便听到李将军的话语从前面传来。

    “是巡逻的兵卒!”

    李昭眉头微皱,自语了两声:”巡逻的兵卒?“,旋即眉眼间荡漾起恍然的神色,他又扭头往两边的街道看了看,轻声道:“原来如此。”

    “一般来说……每个城池里,专门负责在城内巡逻的兵士们,时间和规律基本都是有迹可循,当然这要看守城将军的安排,不过放在平时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扑哧~

    马兽的鼻孔里呼出热雾,虬结的马腿迈着悠闲的步伐往前走,座上的李羡直视着前方,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

    “但若是守门的将士是出自山字营的话,那就有点奇怪了,我在原野县的时候,所有城内巡逻的兵卒都按照三九纵分制。

    “即,一个区域内,要有三队兵卒,人数在五人到十人左右,半个时辰内,会有九次呈纵横的方式进行巡逻,保证了若是在第一时间发生了突发情况,巡逻的兵卒可以及时进行镇压!”

    李昭轻轻磕了一下马腹,驾着马来到少爷旁边,话语继续在耳畔响起。

    “我们从酒楼里出发,走到现在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按理来说我们至少应该看到一次巡逻的兵卒,且我们走的还是商铺最为繁华的长街。”

    李昭微微颔首,很是认真的听讲。

    少爷说的就是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从这里,从这一点可以让他慢慢接触到什么叫做军队,什么叫做布防。

    “当然……现在南阳县里真正负责巡逻一事的并不是出自山字营的将领,若真是有什么调动的话,其实也不难理解。”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羡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有一点,江儒说的没有错,这里面确实有点奇怪,要知道老卢的野心和想法多的很,他做的每一步绝对有着极深的政治含义。

    特别是当李羡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幽州很有可能会进行大裁军时,自己还被委以重任成为了“火种”?!

    话说回来,八个县,山字营整整五万人划分出去,在这些县城里呆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借的是什么理由?

    不就是因为原野县被蛮人攻破,在政治舞台上,卢广信直接强硬地下令让山字营一分八,彻底接管这些县城的城门之责,也正因此……至少在守军方面,山字营的烙印一定会被打的很深。

    为的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老卢手下的二十万军队可以化整为零,以蛛网般的方式构建起新的军政体系。

    另一边,话语继续响起。

    “但这里是幽州!”

    说话间,李羡三人驾着马已经能隐隐看到城门的轮廓。朱红色的城门紧闭,两侧点燃着火把,驱逐了晦暗的夜色,左右皆有身着甲胄的兵卒佩刀、持矛进行守卫。

    李昭抬眸看向了远处的城门,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音,轻声念叨着:“这里是幽州!”

    是的,

    这里是幽州。

    这里是还没有被改革过的幽州,在这里军政向来是不分家的,全都握在一把手的掌心里。

    若是在其他大晋十五州,每个城池里,巡城之责应该是由军队和衙门共同担任,衙门主内,军队主外。

    可在幽州,军队就是最大的拳头,维持治安稳定的拳头。

    李羡虎目微眯: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昭应道:

    “好!”

    “哎——”

    只剩后面独自一人的江儒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手上紧了紧缰绳,赶紧跟上。

    ‘将军还真是护着昭少爷,不过还是我有点欠妥当了。’

    江大人心里有点苦,本来他出发点是好的,这没有错,想要考一考小昭,只是李昭确实对这一方面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正如李羡说的那样,不给点提醒……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这一点,确实有点欠妥当了。

    另一方面,正因为李羡出声打断了江儒想要道歉的话语,搞得他现在有点不上不下的,想要对小昭说抱歉的话吧,还没办法插嘴。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调整好心态了。

    ‘不过……有个护犊子的将军,那感觉也不赖。’

    这般想着,江儒已能看到守城兵卒的脸庞了。

    待三人来到近前,立即有一名兵卒来到三人面前道:“现在还没到城门开的时候,还请一个时辰后再来。”

    一个时辰后,那就是早上七点。

    乍一听,好似看起来很合理,但这里是古代王朝,大晋律法明确规定了,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情况或者是战时,否则都是寅时末,也就是早上五点钟必须要打开城门了。

    要知道底层的百姓都是起早贪黑,往往不到三四点钟就起来准备新的一天要忙活的事情,村里的人要进来,城里的人要出去,怎么可能容忍到七点钟才打开城门!

    闻言,李羡嘴角轻轻一勾,看着面前将士年轻稚嫩的脸庞,看过去比他还要小上一两岁,轻声道:“往日不都是寅时打开城门吗?风雨无阻,怎么今日就变成卯时了?”

    听到李羡的问话,这名年轻的兵卒原本是不想回答的,因为他的什长告诉他……今天但凡有人想要问清楚这事,都没有这个必要为其解答。

    可是当他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下时,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畏惧与慌乱,李羡的身型本就高壮,再加上其坐下的马兽,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居移气,养移体!

    哪怕他现在只是个二五百主,手底下掌管的也只是区区一千人的兵卒,可一身强悍的武道修为加上黑龙带来的影响,哪怕同为合一境的武人看到李羡,心里都要犯怂,何况眼前一个区区刚在换血阶段的将士。

    这名兵卒瞧着李羡的眼睛,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口吐沫,眼角的余光看见其他一什的兵卒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到这边来,而是在那边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心里松了一口气,脚下后撤一步,旋即轻声开口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什长说,有一名明镜司追拿的恶犯闯进了城中,衙门里的捕快已经齐齐出动进行逮捕。

    “我们的任务就是延迟一个时辰在打开城门,不要让恶犯趁机逃出去。”

    “哦!?”

    李羡饶有兴趣地轻咦了一声,这个理由看起来好似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只是他眸子微微眯了下,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手一伸递给了这名小兵。

    兵卒愣了愣,下意识从大手上接过了这枚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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