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教乐坊-《清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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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提亚淡漠道:“你下落不明,他极力寻找你,只是在将要潜入地下城时,跟在他身边的那老翁把他敲昏,口里念着说道‘你外祖,母亲培养你不容易,你不能冒这个险,该做的我们也都做了……我到底还是吃着他们赏的饭,我也无法。’然后就把他扛走了。”

    她又望着忆之道:“先时,我还感慨,你们这样的人,平日虽富贵,关键时候到底不能为自己做主。如今看来,对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忆之只觉犹如万箭攒心,一时眼眶里盛满了眼泪,她笑着眨下两滴泪珠,说道:“如此才好,上天果然还在眷顾着我。”她垂着泪,千愁万苦涌上心头,忙又强按了下去,不去多想。

    麦提亚叹了一声,说道:“人啊,是不能想太多的,譬如苏缈缈,她就是想得太多,太细,才横生出的怨念,又非要让你们都不好过,可最终,她真正毁掉的是自己,你不好了,旁人不好了,与她什么干系,她难道就好了?她还是不好的,并且只会越来越坏。”

    她又问道:“我却不懂你,你明明可以趁机逃走,又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

    忆之缄默了半日,说道:“我曾听我父亲提起,夏军攻打角厮罗,侵占祁连山,为的是阻断宋国收购战马的途径,近年来,又频频在边界试探宋军,恐怕早存了侵犯之意。自从先皇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宋军享三十年太平,又恐前朝之祸,使文官制约武官,岗位频繁轮换,致使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夏州人天性骁勇,且驰且射。

    况且我昨日冷眼看来,群臣之中,不乏中州人、回鹘人及吐蕃人。他们在大宋卧底多年,又有中州文臣相助,偏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倘若真的打起来,岂不如那砧板上的肉儿,任人宰割。”

    麦提亚嗯了一声,又问道:“可凭你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

    忆之呆了半日,坚定道:“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麦提亚笑了笑,说道:“从前我瞧不上你们这些仕女,如今,你倒让我佩服。”

    忆之只觉信念波涛汹涌,再不会有任何邪念能够动摇。她又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已经恢复记忆的?”

    麦提亚道:“昨日,你在许多西夏文与汉文双语的书籍上悄悄做了标记,再是今日,你不留神唱了你父亲的词。”

    忆之轻叹了一声,说道:“可见我做的还不够圆满,说起来,今日实在是疏忽,只怕不止被你发现了痕迹。”

    麦提亚忖度着说道:“可是那位吴先生?”

    忆之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查到他的来历,秉性吗?”麦提亚道:“你今日也见到了,那支回鹘商队里的女子都留在了教乐坊,或许通过她们能打问到一二。”

    忆之蹙眉道:“她们是否可信,倘若走漏风声可就……”

    麦提亚说道:“姑娘可还曾记得否,在那村庄里,姑娘问我为何不离开,我同姑娘说的那席话。”

    忆之一面回想,一面点了点头,麦提亚笑道:“那是她们姐几个的故事。”

    忆之只得苦笑,又问道:“今日殿里来了哪些人?”

    麦提亚道:“来了不少人,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唯有野利氏的两位将军,还有殿前指挥使苏努尔和右厢监军使嵬名山予,兀卒同他们争吵时,听了一耳朵。”

    忆之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麦提亚道:“野利氏的两位与苏奴尔都是劝谏兀卒不能留你,监军使则是劝兀卒不能打宋国。”

    忆之沉吟了半日,说道:“那位监军使,倒是值得冒险交涉一番。”忽听衣袂簌簌,又伴有铜铃作响,忆之与麦提亚对望了一眼,麦提亚站起身来。

    左右各有一名宫人拨开垂幔,钩挂到绣柱上,元皞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两列宫人,托着衣裳,妆奁匣子,金银钗钿,花儿朵儿,香薰一应事物。

    忆之对元暤笑道:“往后我还能去教乐坊玩吗?”

    元暤踏着台叽上来,背身在床边坐下,侧过脸对忆之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忆之纳罕道:“为何不喜欢?”

    元暤呆了半日,说道:“闲时你倒可以去玩一玩,不过有些时候你不能去。”

    忆之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吴先生常常会在那吗?”

    元暤蹙眉道:“你问他做什么?”

    忆之道:“这个人无趣,今日他若不出现,我才玩地高兴呢!我巴不得他别来。”

    元暤说道:“那也好办,你往那儿去时,就叫他避开。”

    忆之见探不着端倪,也不敢再问,只能作罢。

    元暤又道:“这几个宫人,留下给你使唤。”

    忆之呆了半日,问道:“到底供我使唤,还是看着我?”

    元暤溜了忆之一眼,朝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会意,将饰物留下,退了下去。

    元暤见众人退去,这才说道:“先时在小村庄里,你也说了自己朝不保夕,这一会怎么又不怕了,还要四处乱跑。”

    忆之轻哼了一声,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手臂曲折作枕头,微眯着眼睛,说道:“生死有命,阎王爷要来收我时,可不看我怕就饶了我。”

    元暤挪了挪位置,低下头,正要薄责,忆之蓦然狡黠一笑,凑到他的面前,说道:“你回来找不见我,是不是吓坏了!”说罢,又咬着下嘴唇皮儿,瞅着他。

    元暤用鼻息叹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忆之笑着去搂他,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说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元暤沉声道:“野利一族四处奔走,结党群起,逼着我杀你。”

    忆之心内一沉,讪笑了笑,说道:“没事,实在不成,就杀呗。最好是一杯毒酒,不疼不痒,安详地睡去,还能留个全尸。还要记得将我的尸首放在一叶小舟上,顺着额济纳河向东流,我就能回家了。”

    ------题外话------

    写教坊司前半段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姨母笑,有人和我一样,非常喜欢看一群漂亮的小姐姐追逐嬉闹吗。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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