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元节-《清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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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便都抻着脖子向外望,果然见到一布衣男子,提着灯笼,专门往地上寻觅。
    忆之发觉了什么,软手往髻上去摸,不由哎呀了一声,说道:“我的簪子掉了!”
    苏子美不以为然,说道:“掉了便掉了,这样的节日,不掉点什么,才要稀奇呢,不然怎么会衍生出扫街的行当来。”
    杜映秋见忆之的脸色并不好看,关切地问道:“是哪支簪子掉了?”
    “只是一支碧玉簪子,原没什么的,只是那是我的第一件首饰,因此十分留恋。”
    苏子美道:“那都多早远的事了,丢了就丢了,你方才不是说我不管你,你心里失落吗。这样,明日我带你去大相国寺,什么珠翠头面,香药膏子,凭你选。”
    杜映秋也劝道:“这样的日子,确实难寻的,指不定被哪个扫街人捡走了也未可知,不如就放弃了吧。”
    忆之意难平,心里惦记着去寻找簪子,却又不好明摆了去拂二人的好意,便没有吱声,只用牙箸拨着银碗里的食物。文延博猜到忆之的心思,于是放下牙箸,说道:“忆之妹妹若放不下,不如我陪了你去找,我本就是用过饭的,正好下去逛逛。”
    忆之抬起头看文延博,她明显是心动了的,却又怕这样使小性子,扫了大家的兴致,并不敢明说,又看向了苏、杜二位。杜映秋见忆之这样的姿态,已经明白了几分,说道:“既然如此,我也陪你一起去。”
    苏子美蹙眉说道:“这怎么还成了一桩心事了,这会,菜还未上齐,你也要去,她也要去。难不成我与盛家妹妹对着吃席?我若也陪同,盛家妹妹又怎么办,少不了也得一起去。
    这又像什么样子,忆之你向来周到,这会怎么任性,再闹下去大家都不要吃了。”
    杜映秋轻轻推搡苏子美,递了个眼神过去。
    忆之也觉得愧疚,对杜映秋道:“你若陪我去,可不正如表哥说的那样,惹了大家都没得吃,还是算了,等一会散了席,我再去找吧。”
    正说着,安来撩开珠帘入内,众人以为他又要上菜,却听他报房外有一位姓富的官人与姓石的官人求见。
    苏子美往杜映秋与忆之的方向看来,说道:“必定是良弼兄与杰兄。”又连忙对安来道:“快请。”安来应了一声,麻溜跑了出去。不一会,富良弼与石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对众人作揖。
    众人纷纷起来,男子作揖,女子道万福,这样客套了一番,苏子美安排富良弼在忆之身边坐下,石杰没等他安排,紧挨着富良弼坐下,圆桌围坐的人越来越多,盛毓贞与文延博也越挨越近,不过二人并不拘束,神色如常。
    杜映秋将富良弼看了一阵,对忆之说道:“总听爹爹赞赏这位富大官人,对他那样严苛的人来说是极罕见的,我这心里啊揣着二十分的好奇,私心想了用探望你的借口,偷偷瞧一瞧这位富大官人呢,只是可惜,竟然一次也没能碰到,倒是今日无心插柳。”
    富良弼笑着谦让。
    忆之笑道:“院里几位哥哥都稀罕的很,我且藏着呢,一般不让见人。”
    众人都笑了起来,杜映秋娇柔地斜睐了忆之一眼,抿着笑不再多说。倒是苏子美不乐意,说道:“你想见什么人,我办不到,又指望她做什么。”杜映秋微红着脸,没有接话。
    忆之向富、石二人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石杰抢着回答:“方才在那瞧菩萨灯,我们本跟在你身后,忽然挤上来好大一拨人,等静下神儿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地老远,却还能看着背影。我们忙叫,只是越叫,你反倒走越快。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找了好一阵,碰上了宜荪兄,这才知道了你的去处。同他客套了几句,忙着又往这处赶。”
    忆之脸上红了几分,笑道:“你们有叫我吗,我竟然一点也没听见?”
    富良弼说道:“你啊,一出门就同鸟儿放出了笼似的,什么也不顾,只一味瞧热闹。”说着,从袖兜中摸出了忆之遗失的那支碧玉簪子。忆之惊喜地咦了一声,接过簪子,眼望着富良弼问道:“你在哪里捡着的?”
    富良弼道:“你一下马车就掉了。我捡了紧在后头喊你,你只顾着向前,我那时想倘若给了你,瞧你这莽撞的劲儿,少不了又要丢,不如回家了再还你,就先收起来了。”
    忆之道了声谢,将簪子簪在发髻上,再抬了眼,只见众人的目光都射在自己的身上,觉得有些奇怪,说道:“都瞧着我做什么?”
    苏子美两手一拍,仿佛恨铁不成钢,说道:“这样巧妙的机遇,你二人也不懂利用利用?”
    忆之与富良弼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利用什么?”
    苏子美道:“妹妹丢了簪子,哥哥拾到替她簪上,这不正好‘插簪’订婚了嘛,便是戏文本子都写不出的机缘,你们碰上了,可好,哥哥就这样随手一递,妹妹就这样随手一簪,嗳!”
    众人一同笑了起来,富良弼说道:“倒确实可惜,不如忆之妹妹再丢一次?”
    忆之摆起傲娇的脸谱,说道:“这会我再丢,众人留了心眼,都要去捡,可不得抢起来。”
    石杰笑道:“你是大大的放心,又有几个人惦记你,只怕没人搭理,簪子孤零零地可怜呢。”
    忆之与石杰的年纪最接近,二人几乎一块儿长大,从来也没有避讳,忆之听他这样揶揄,一面笑着责怪,一面伸了手,隔着富良弼,去轻轻捶打石杰。
    杜映秋见他们有说有笑,满眼的羡慕,说道:“我家哥哥也不少,偏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福气。”忆之刚要说话,苏子美道:“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却总惦记旁的,这样的念头不纠正过来,今夜不能放你家去了。”众人哄笑了起来。
    杜映秋羞地耳根子涨红,轻轻捶打苏子美,嗔道:“这样多的人在,两位妹妹也在,你倒是信口胡沁,惹人取笑。”苏子美也是笑,见忆之乐呵呵的,便逼问过去:“你笑什么,好像你听得懂。”
    忆之说道:“众人都笑,我难道不笑,这和听得懂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见忆之机灵,又都笑了起来。
    安来掀帘入内,又上了蝌蚪粉、焦锤、盐豉汤等上元美食。并为富良弼、石杰添了碗箸,复又退下。众人说说笑笑,一直吃到了戌时,觉得极有兴致,又约了下回再聚,方才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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