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千丈崖-《杀戮场粹石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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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可成忽然正色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有为也有所不为,人有不为也,而后方知其可以有为,狂者进取,故狷者有所不为,古人诚不欺我。”
樊梨花忽听余可成掏出一串古文,听得似懂非懂,感觉有道理但又觉得迂腐,不知如何应好,一时哑口无言。
庄劲呵呵笑着走到余可成身边,啪啪他的肩头,低声道:“行呀,橙子,你把‘怂’字描绘出了新境界。”
“彼此,彼此。”兄弟俩嘻皮笑脸。
其实除了樊梨花,小队中无人愿去与李大迟他们进行这个无谓的比赛。
朱国平也神密兮兮凑过来,对余可成道:“橙子兄弟做得对,刚才我瞅见有个助导校尉和李大迟在暗地里嘀咕了一阵,李大迟这才过来要求与我们比赛的。”
余可成倒没想过李大迟是受人指使的,问道:“那个助导是谁?”
朱国平道:“就是他的那个叫杜奇的表叔,刚才说话发放沙漏的那人。”
这次余可成和庄劲都纳闷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助导要针对他们。
余可成见李大迟他们是去东边,就领着众人走向西边山脚。苏鼎找到一个稍微平缓之处,准备就此上山。
攀爬之前,余可成让众人各寻一颗结实的蔓藤缠在腰间,作为保护,以防路滑失手。樊梨花见余可成说得有理,也寻了根细藤缠上。
一行人装束得当,皆奋起向上攀登。樊梨花灵力充沛,身轻体健,一马当先,领头带路。钱四通和季子越都是农户出身,攀山越岭乃日常之事,因此也不会落于人后。苏鼎虽也不善上攀山,但仗着体轻,身手还算过得去,也一步一步紧跟其后。小队中的困难户就是庄劲、贺大壮和朱国平三人了,但幸得有余可成在旁护航,一路照应提醒,这三人也勉强能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这一路的上爬就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纷纷爬过了山脚这一段笔直的绝壁。再向上的坡度就要稍缓些,只是一行人也慢慢地进入了山间环绕且永不消散的浓雾中。
余可成举目四望,四周皆是厚厚的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空间,连不远处樊梨花的身体也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黑影子。
余可成正在考虑是否要招呼众人都靠拢一些,以免在雾中走失。忽听左边雾中传出季子越的一声惊呼:“啊……”
一行人担心季子越安危,立即都向他这边靠拢。余可成动作最快,拉着蔓藤荡过来,只见季子越呆呆站在一簇枯树丛边。
“子越,怎么了?”余可成一手抓住岩壁,固住身子问他道。
季子越见是余可成过来,回过神来,用手向那簇枯树丛中一指,道:“成哥,你看。”
只见这簇枯树依壁而生,灰色树杆足有碗口粗细,有不少残枝如刺刀一般耸立,状如鬼手,极是狰狞,但更可怖的是在其中一个残枝赫然挂着一具风干的尸体。
这具干尸的胸膛被残枝刺穿,如今已经皮肉无存,头颅上两只空洞的窟窿和张大的嘴,似乎表明其主人死前遭受巨大的痛苦。
凭着它的风干程度,余可成猜测这尸骸挂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其骸骨上仍然还残留着些灰色布条,这说明其主人生前应该也是与余可成他们一样,是建灵学院的学生。
“我听说有些学员在千丈崖考核时坠落,尸骨都没有找回来。”樊梨花这时也从石壁上游走了过来,一脸沉静在余可成耳边低语道。
余可成微微点首,他己经猜到这个答案,想在这茫茫大山中找到尸骸已经是难事,更何况把它要运出去。
其余几人这时过来见到尸骸,皆是无语,余可成叮嘱他们道:“估计这山峰越向上越困难,大家一定要步步小心。”
众人稍作休息,又重整棋鼓,接着向上爬。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石壁果真是越来越难爬。
这些石壁长年浸润在浓雾中,布满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全赖有蔓藤保护,但向上攀登可真是步履维艰,每个人都是万分小心。
就在这时,忽听见右边浓雾中远远传来一人惨叫,声音极其揪心,从上而下,最后消失在浓雾底部。余可成他们皆是心惊,知是某小队中有人坠落了,从这半山腰下坠落,可想而知,其生还机率几乎是零。
当大伙儿还在惊魂未定的时候,左边浓雾忽又传出两人惨叫,皆是混合着从石壁上滑落的声音,这一次让贴在石壁上的学员们个个皆是胆战心寒,呼吸紧促。
余可成深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每一步都更加小心,同时低声招呼小队切莫受干扰,踏稳了再慢慢向上爬。
众人又向上爬了一盏茶的时间,余可成感觉头顶上有一截蔓藤飞落下来,他忙侧身闪过。几乎也就在同时,走在前面的樊梨花突然重心不稳,向下滑落,她腰间的细藤与手中握着的粗藤居然同时断落。
落在她身后不远的余可成忙用肩膀抵住她的脚,樊梨花也趁这一缓冲,稳住了身子,双手扣住一块凸起的岩石。
樊梨花神情愤怒,回首对余可成道:“上面有人捣乱,割断了蔓藤!”
话音还未落,十几根碗口粗的藤条纷纷下落,余可成忙向周围的人提醒道:“抓紧石缝。”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腰间缠着的细藤一松,长长的藤条从顶上飞落。余可成单手抓住断口,果然是被人用利刃切断。
余可成心中大怒,居然有人想致他们于死地。身后的庄劲眼力最佳,余可成扭头问他:“看见是谁了么?”
庄劲摇摇头道:“只看见是个穿着灰衣的人影,应该是学院中的学生。”
“肯定是那个李大迟!”最下面挂在石壁上的贺大壮气愤地说道。
他身形魁梧,攀登山峰原就不是所长之事,现在眼前的蔓藤皆断,得不到助力,进退皆是两难,怎么不让他恼怒这个作恶之人呢?而李大迟简直就是这个呼之即出的嫌疑人。
余可成也感觉李大迟嫌疑最大,只是想不通他会为何事,非要致自己以及整个小队于死地。是因为王横挨揍这件事吗?可是无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呀?更何况因这件小事就要谋划灭掉他们整个小队,这李大迟的心机也太阴了点?
目前在众人面前几乎没有结实可用的藤条,向上爬是不可能的了,在右手边不远距离有一处石凹,面积很大,可以暂时让大家缓缓。于是他招呼众人道:“大伙儿向右边,沿着石缝平移过去,千万不要去抓扯这剩下的藤条。”
只是他的话还是慢了一点,在其左手边离他五米远的钱四通一脚刚踏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脚底就是一滑,他不由自主双手一把抓住一根拳头粗的藤条。
那根藤条左右晃动一下居然不受力,直接断开,钱四通“啊”一声惨叫,从石壁上坠下,几个呼吸间他的身子就被滚滚浓雾吞没,消失不见。
这一变故来得突然,谁也没想到钱四通会失足坠崖。等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见钱四通的身影。
朱国平一阵悲呼:“四哥!四哥!”他与钱四通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极好,此刻亲眼见其坠落,悲从心生,泪流满面。
见证钱四通的坠崖,余可成心中也是一悸,差点乱了手脚。他忙深呼吸,稳住自己心神。他知道,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要稳定其他人的心态,否则还会有更多伤亡。
余可成高声喊道:“大家莫乱!继续沿着石缝向右移,别去拉这些藤条,有人在顶上做了手脚,它们可能是松的!”
一行人皆都胆战心惊慢慢向右挪,幸运的是有惊无险全部都平安到了石凹处。
这个凹处甚大,有几窝不知名的植物扎根于此,且长出长长的藤条垂下山崖。
拉住藤条,所有人都顺利地爬入石凹,缓了一口气。
“现在咱们怎么办?”苏鼎喘着粗气问道。
樊梨花从怀中取出沙漏查看,还余下一个时辰的空间,眼瞅着要按时爬上山顶有点困难了。从这石凹的右边有条窄窄的石缝延展向上,前面还有很多蔓藤可以利用。
“那么……四通怎么办?”朱国平悲切地哽咽着。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沉默了。从这么高山崖上坠落下,不能说是必死无疑,也绝对是九死一生。
“这样吧!”余可成站起身来道:“我下去找找,是生是死就看他的命了。”
余可成的话让大家都震惊不已,苏鼎首先站出来反对,道:“此事万不可行,崖高路滑,四通已经不幸,倘若成哥又出了什么事情呢?此行风险极大,成哥切不可行。”
樊梨花也反对道:“余可成,此事不妥,现有未知的敌人在窥视四周,随时可能攻击我们,你不可轻易冒险。”
苏鼎和樊梨花所言的危险,余可成何曾没有想到。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杀伐果断,性格坚毅,但也绝不认可自己是一个悲天怜人,心性软弱之人。钱四通与他相识不过短短不足一月,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私下交情,在如此恶劣危险的环境下,自己的确犯不着为他的生死负责。只不过小队中李芜的突然牺牲,却让余可成莫名有一种懊恼的感觉,总是让他心情难以释怀,也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点什么。
余可成凝视着苏鼎和樊梨花,真诚地说道:“鼎子,梨花姐,这其中危险我都知道。四通与咱们有缘相识一场,虽时日甚短,但同是袍泽兄弟,我希望咱们小队一个都不少,他的生死不能不顾。”
余可成短短几句使众人皆是感动,朱国平更是双目泛出泪花,涨红脸道:“成哥……”
庄劲也是感动,走过来啪着余可成肩膀道:“好!橙子,胖哥陪你去!”
“你?得了吧!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再说吧!”余可成故作一脸嫌弃的表情望着庄劲。
庄劲脸一红,攀山可不是他长项,能爬到此处没掉下去,已经够他吹嘘许久了。
“我陪你去。”樊梨花道。
“梨花姐,别……”余可成还想劝她不要去,但樊梨花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道:“别说费话了,我去和你有个照应。”
余可成见樊梨花执意要和他同行,也就不说了。樊梨花将身上沙漏交给苏鼎,约好小半个时辰后,如她们没回来,苏鼎就领着其余人先行上山。
交待完毕后,余可成和樊梨花就一前一后,拽着从石凹处垂下的藤条缓缓向下爬。没过多久,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浓雾中。
俩人一路无话,其下行的速度很快,顺着蔓藤滑下,其间又几度更换其它结实的藤条,余可成也默默将路径在脑中记下。
下滑到最后,返回到刚才路过的那一段缓坡,也就是季子越在此处枯树中发现了尸骸。按照估计如钱四通落下,可能会在此地找到他。
果不其然,在这条缓坡上走了一段,就听见有人呻吟哭泣的声音。余可成和樊梨花忙寻声过去,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发现了钱四通。
他状态极差,平躺在石头上,满脸是血,一条腿明显折断,全身都是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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